嫂子槐

◇爱是永生不息
◇混乱中立
◇喜欢让角色轮流做攻
◇只有故事/情趣/价值观雷点,没有CP/拆逆雷点

望乡-1

陈年巨坑,火凤人设,华佗视角,史向个屁。

近日大删之下居然又燃起了填坑的热情。更了一丢丢后和基友嘚瑟,这位嘴角一撇,道:没发出来算的屁更啊。

妈蛋,我想,又欺我阳痿屌缩精力减退,是可忍孰不可忍。

发!

艾玛我腰……容朕歇歇先。


————————囧囧是打码——————

傍晚他站在屋前,眯着眼睛望着雾霭尽头那比残垣更远的杂木林子。暮色四合。静默的天在他眼里渐渐没入一片冷寂的颜色。他闻见灰尘的潮味儿。

初冬湿而冰冷的晚雾扑在他脸上结成冰晶。

太阳已经全落下去。一点暖气儿都没有了。

他顿了一下,回身阖了门。继而落了闩。

 

那一夜,在他梦里,华佗见着一个孩子。

他大概还是很幼小的样子,五六岁,赤身站在热气蒸腾的大木盆里。周围很暗,像是一间狭仄的低矮屋子。掺着稻草的泥土墙上有那么一扇小窗,窗上有朽蚀的木窗格。白色的太阳光就从那里射囧囧进来。源源不断,直而强烈地击穿空气,但接囧囧触皮肤的时候却又如此温柔。白日光析出熹微的橙粉色,温暖地铺展在孩子粉色的皮肤上。

他看着孩子幼小的背影。他猜他应该是六岁了。他的双臂寒冷似的抱在胸前,耸囧囧起一对薄薄的肩胛骨。水的热气不断上升,温煦绵囧囧软。他就那样安静地站在大木盆里。背对着他。身上披着一层淡粉色的光膜。

这时候孩子开始动了。他就像只鲜蒜的球茎突然由静止蹦跳起来。华佗眨了眨眼……光太明亮了。水汽熏蒸。他听见孩子的两条细细的腿在水里搅着发出噗噜噗噜的声音,笨拙地转过身来。

他抬起头,在黑囧囧暗中寻着了他。

奇怪的是,那孩子长着一张大概是郭嘉幼年时的脸。

“你怎么会在这里?”华佗心尖一颤,问。

“你是谁?”孩子不高兴地嘟着嘴,反问。

“我是个……瞧病的。”华佗迟疑了一下说。

一听见他的话小东西那一团日光下的粉色警惕地缩了缩。“你来瞧谁?”他不熟练地皱起一对短眉,问。

“我来看望……一个朋友。”华佗听见自己的话,叹息似的。

显然他的回答无法让他满意。孩子依然在那耀眼的柔光中盯着他不放。那可是个严肃的小东西。他如临大敌似的瞧着他,在齐大囧囧腿囧囧根的晦暗热水中不安地扭囧囧动双囧囧腿,最后对他说起话来。

“老囧囧师说要我洗澡。”孩子噘囧囧着嘴,不乐意地说,“我不想洗澡。”

华佗仍然在梦里那如此真囧囧实的震囧囧惊中,不知如何接话,只是点了点头。

见他不做声,孩子更加不高兴了。“我不想洗澡。”他大声地宣布道,挑战似的看着他,“我不要洗。”盯着他他又说了一遍,双臂抱在胸前,在无形的洗澡压力下弓起身囧囧体。天光斜斜地铺进来。孩子带着皱褶的温暖肚皮在柔光下凸显起伏,偶尔簌簌地抖两下,寒冷似的。

“……得洗。”于是终于他开口说,声音黯哑黏滞,“不洗澡会生虱子。”

孩子质疑地眯起了眼。“虱子……”他自言自语地说。

“嗯。”他说。

“但我也讨厌洗澡。”小东西翻着眼睛看着他,嘟着嘴,吸了吸鼻子接着用小一些的声音告诉他:“他们总是搓我。”

“嗯?”他说。

“他们搓我。”他看起来更加焦躁了。他不停地在水下挪动双囧囧腿。水面晃动着。他看着他掰着自己的手指,把手掌塞到两腋下面去。

“噢……”他又只好这么说。

“特别疼。”孩子抬起眼看着他,撇了撇嘴,“身上都红了。”边说小家伙边用手掌搓囧囧着肚皮。他侧着脸斜向上瞧着他,强光让他眯着眼,“你怎么给你的孩子洗澡的?”他带着那个看似拿不定主意的神态问他。

华扬起了眉。他没想到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会问他这个。即使是……

“大概……”他谨慎地说,“不会那么用囧囧力……吧。”

听到他的回答孩子的表情慢慢舒展开来。“唔。”他说。

他不知他是不是在让步。

“你自己洗过澡么?”于是他问他。

小家伙刚刚舒展开的表情又警惕地缩了起来。小囧囧嘴再次撅起来了。他皱着眉头坚决而警觉地盯着他,像是在说“你们都一样,所以我不要洗澡。”但实际上他很快就又拿不定主意了。没有那理直气壮的决心支持,孩子的身囧囧体渐渐缩回那小小的,橙粉色的一小团。他羞涩地来回扭着身囧囧子,缩着肩膀摇了摇头。

“可以试试。”华说,“你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

但是立刻孩子就斩钉截铁地抗囧囧议了。“不要。”他大声说,还为了表示坚决在木盆里跺了一下脚。他的话似乎让他生气了。他的小囧囧脸气鼓鼓的。

……看着他,华佗的胃又没来由地抽痛起来。

“……你洗的时候我可以出去。需要帮忙的时候再进来。”华佗斟酌着折中说。

“不要!”小家伙看起来更气了。“我不要!”

……但他不告诉他为什么不要。

“那么……你要我怎么做?”华佗并不想拒绝他,但又猜不到他的心意。以前也……总是这样。

小东西挑剔地上下打量着他,最后咂咂嘴,扬起了眉。

“唔。”他咕哝道。

华疲劳地皱了皱眉。

但是小家伙看着他,终于满意地笑开了。他笑的样子就像嘴里含囧囧着一块糖。

“你可以教我怎么洗。”他摇晃着脑袋告诉他,似乎为自己想出的好主意得意不已。

华在暗处张囧囧开嘴又闭上。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小家伙在盆里扭来扭去。“我要洗澡啦!”以为他不明白孩子又说了一遍,伸出红红的小手掌招呼着他,“过来!你过来!”

水在他两个大囧囧腿囧囧根之间噗噗地低声拍打着。

华佗深吸了一口气。

“手巾在哪?”他问他。

于是他走上去给他搓澡。他的背感受着那白花花的日光。光是暖的。干燥地晒在人的皮肤上散发出橙花的芬芳。水汽蒸腾。那个不知在何时,在何处的土房子让他从里到外地暖和了起来。暖得让他错误地以为一切都是新生。

“你说你会轻点儿。”他跪着看那孩子这样不放心地低头问他,头发已经浸囧囧湿,向下滴着水。

“嗯。”他允诺道,将手中的皂角粉揉出泡沫,抹在小家伙柔囧囧软的湿头发上。

 

他醒来以后很长时间手心里似乎还遗留着那个小孩湿头发的柔囧囧软触感。他甚至还闻了闻双手上的味道。那里原本应闻起来像皂角和橙花。

但他手上只有模糊淡去的腥味。

胎囧囧盘的血味招来了野狗。他睁着眼睛躺在黑囧囧暗里,听见饥饿的犬类在不远的旷野中厮打。一条囧囧狗受了伤,呜呜地哀叫着。

屋内布帘隔开的另一边,产妇和他的丈夫婴儿安静地挤着睡在一起。有人翻了个身,而后又睡着了。一家三口睡得很安静。

后来狗不再叫了。想必是死了。就这样华一直醒着。

他一直醒着。

 

入夜的时候华常常会想起妻。

妻埋在村外。和他们小小的婴儿埋在一块儿。

等他死了,坐在妻坟前华常常会这样想,他也会埋到这里来。这样好歹算个家。

但是他却连她的样貌都记不清了。

如今他所记得的都是些琐碎的枝节。他记得她被他紧拥时羞赧的体态。他记得她温暖的体囧囧香。他记得她那一对丰盈的乳囧囧房,沉甸甸如同熟透的甜瓜。他还记得某些傍晚,她坐在窗前,在黯淡的黄昏里伸着长颈咬断最后一根线,膝上摊着她给他补缀的单衣。

有时候他甚至还会突然想起她未嫁时将洗衣的木盆揽在腰间,头发在颈后松松地绾一个髻,一跛一跛地从村头往回走的背影。

“细荆……”他无声地向着黑囧囧暗,在心中默默地唤她,嘴里泛满苦涩,细荆啊。

这回去哪里?打稻前能回来不?于是妻在那陈年的旧事中远远地探询,她的声音被阴郁的岁月弄得闷滞而温吞。她在下过雨的湿囧囧润晚春里,穿着洗旧了的衫子,引着他在豆藤潮囧囧湿的齐腰紫雾中穿行。村口一垅垅的豆子开着微绿的紫花,她的裙子被豆叶上的雨水打湿贴在腿上。

她送他过了桥,把包着饼子的包袱给他背在肩上。早回来,她抚了抚他的领口,又紧了紧包袱上的扣儿,说。

嗯。他应道。

别惹老人家生气……不然又得挨打了。她又说,轻轻地,狡黠而善意地微笑着。

华也笑了。他冷不丁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在丰沛的淙淙河水声中转了好几个圈。

那时候他就想,该去乡里谋个稳妥的职业。他想和妻一块儿,细细经营几亩田地,养育很多很多孩子,老了之后由儿孙们养老送终。

他要得不多。

 

“她生在这儿算是她的福气。”华佗低声说,将银针在灯芯过火,“扶她躺下。”

“你不在的时候野狗没把她拖走也算你走运。”入针后他边捻针深入边继续说。

闻言那男人迟钝地牵起嘴角笑了一笑。

这时候小包袱里的孩子蹬着小囧囧腿哭了起来。他看见那女人抻长了脖颈去寻那哭声,开始挣扎着乱动了。

“躺着,”他说,护着他扎入的穴,“别动。”

女人不大动了,却好像要哭出来。

“没有奶……”她从盖着的衣服下面伸出赤囧囧裸的胳膊去抓她的汉子,“没有奶……”

“有就不对了,”华说,入针于气海,“最早明天。”

“那咋办?”庄稼汉抱着自己哭闹饥饿的婴儿问他。

“先喂米汤,”华不抬头地说,“等有奶再说。饿不死。”

他解囧囧开查看了产妇的褯子。还有出囧囧血,里面带着胎膜残块。于是他更换了垫布,依旧在肚脐下垫着软布用绷带把下腹绷好。其间他无意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年轻的女人。她半躺着仍然盖着她男人的那一件破衣,裸囧囧露着肩臂抱着自己的孩子,将冷面粥含在嘴里温热,再伸长脖颈嘴对嘴地喂给婴儿。她因失血变得苍白。盖在身上的衣服滑脱囧囧下来,露囧囧出乳囧囧房和孕妇深褐色的硕囧囧大囧囧乳囧囧头。

于是他就蓦然想起了妻。

当初在野地里接生的时候他也想起过她。那情景在那时只是一闪即逝。而现在则顽固地不肯离去了。

他想到她在河边挣扎着分娩。他想到她用河边的石头割断脐带,用未来得及洗的脏衣服包着孩子一跛一跛地走了那么长的路。他想着那被她自己拽下来的半个胎囧囧盘,另半个留在她腹内血从宫囧囧内顺着阴囧囧道大囧囧腿汩囧囧汩流囧囧出。他想到她弥留了一晚死在次日,他回来之后只看到殓她的一袭薄棺和被血浸透的被褥。

直到很久的后来他还梦见她问他他们的孩子。孩子好吗?她问,犹豫地,伤感地说,我……挺想他的。于是他安慰她说,孩子很好。长成大小伙子了,我寻思着给他说门婚事。于是妻就怅然又安慰地笑了。你们过得好就好,她拉着他的手来回摩挲,笑着悄悄地说。

……华佗从不屑于撒谎。除了向死去的妻。

他失去了她。也未能保住孩子。他们的婴儿未能活到满月。死于破伤风。

……他若是告诉她是割断脐带的那块石头要了孩子的命,她即使做鬼也不会安宁。

而他只希望她安息。然后等到他也死了,他们埋在一处。这样就又是一家人。他不会再到任何地方去了。他只想守着她。守着一间房,几亩地,平平安安过日子。

……或许,他们还可以再有一个孩子。

妻会高兴的。

 

“醒了?”晨光熹微中囧囧华佗弯腰在床边解囧囧开婴儿的襁褓,就着日光检囧囧查脐带,边不抬头地问她。

屋子外面传来她男人劈柴的砰砰响声。

产妇睡过一觉看起来好些。她刚醒过来,长头发蓬乱地摊在枕头上,被子盖到下巴只露囧囧出一张贫血的脸。她虚弱地扭头看见他突然变得慌张起来。即使里面已经穿上衣服她还是局促地在被子里动了动,僵硬地呆了一会又犹豫地从被中摸出一只手理了理鬓,就又很快缩回去了。

“孩子还好。”华说。九月的早上天气不算暖和。孩子冷得两排肋骨忽扇忽扇地抽起气来。于是华趁着还没哭很快地又把孩子按原样包好,然后抱到怀里哄一哄。

男婴皱巴的小囧囧脸在他沉默的摇晃中渐渐又舒展开来。

华佗抱着那个小布包袱,在窗前借着日光仔细端详着它。刚生下来的小孩的脸都皱巴巴的,样子和没毛的小耗子差不多。当年他儿子也是。

“算了,”他边摇晃着边说,“没关系。来。接着。”

他感觉到她的手碰到了他,然后畏缩了一下。她打着颤地把孩子揽过来,掖在自己身边。

他看她得了孩子,即像只母刺猬一样在被子里蜷成一团。她搂着自己的幼崽,试探地,温情地在他沾着胎脂和母血的小小额头上亲囧囧吻。有了孩子她谁都看不见了。巍巍欲倒的土房变成了他们俩狭窄的树洞。她蜷缩在里面,和她的小刺猬用只有幼崽才听得懂的语言说着话。

华佗望着他们,有一瞬间的失神。

然后走了出去,带上囧囧门。

 

妻曾对他说,如果孩子是男孩,就叫什么什么。如果是女孩,就叫什么什么。这么多年过去,具体什么名字华已记不清。但他记得那时妻怀着六囧囧月的身孕,坐在床囧囧上,在他面前脱囧囧去衣裳,露囧囧出温暖的膨隆的肚皮。灯烧着羊油,非常昏暗。于是妻浑身赤囧囧裸地撑着沉重的身囧囧子挪近他,伸出胳膊把他搂进怀里。

她颈窝里是她温暖而安宁的气味。

而那是种什么气味呢?华佗终究在那漫长岁月中一个人老去了,慢慢失去嗅觉一般将他的细荆慢慢遗忘了。随着那些曾令他动囧囧情的微细琐事渐次被北风带走,华佗想,趁着还没有全忘记的时候也带我走吧。他不想忘记那些赤囧囧裸相对的夜里,她因兴囧囧奋而潮囧囧湿的双眼。他不想忘记她依然如初嫁时那样羞怯又期待地,挺囧囧起身囧囧体送上她美丽的宝物——那一对乳囧囧房白囧囧皙而丰美如同一大块融化并且波动的温热羊脂。他不想忘记那些浮于云端的夜语,她说……

“我想要一个女孩,”她困倦地躺在他身下的阴影里,耳语似的告诉他。

“女孩好,”华佗说,为她掖好被。

妻看着他,又犹豫地皱起了眉。“但家里这几亩地,将来也不能没人种……”她又说。

他低头看着她笑了。“我以后不走了便是。”他说,隔着被子摩挲着她孕育着胎儿的腹部,又亲了亲,“睡吧。我喜欢女孩。”

妻带着模糊的了然笑意眨了眨眼。他看着她。他心里有愧,就总觉得她笑得寂寞。于是他想早晚有一天,他要去郡里谋个职,然后就可以守着她和孩子不用再跟着师傅到处奔波了。

——直到如今再忆起来那些旧事,华佗才终于可以平静对待。是他的错,早晚得补。他欠的债,早晚得还。但唯一想起还觉得不能原谅的是那时的想法。他的志向是如此卑微。但即使卑微至此也不可得。

有时候他在梦里再见到细荆,她还是二十三岁死时的模样。她嫁给他七年,聚少离多。七年太短了。短得足以让后来的岁月冲淡她的痕迹。一开始他还一年年数着,后来厌倦了,只觉得一年年地匆匆而过。她死后四十年,他一直未曾续弦。他并非畏惧,不敢向前迈出那一步。只因唯有维持现状才能让他平静。他愈发觉得自己和妻就像两块石头,阴阳阻隔遥遥相望,直到都风化成沙土才得以再次合一。

于是她的模样就那样地渐渐淡去了。他越是企图回想,就越发不可得。她就像是那佩兰的烟雾,愈是去抓就消逝得越快。于是他学得顺从了。他不再去回忆了。她来,就来罢。

有时,断续地,她真的会回来。他躺着看着她,她的脸如同水月一样模糊却清明。但他却知道那就是她。除了她,还有谁会来呢?

那些时候,她就坐在床边,轻声细语地和他说着些话。她还会和过去那样,熟稔地关照他的生活。在那些清透的晄白月色中妻带着女性的挑剔,用烟雾似的手指摸一摸囧囧他袖口肩头是否磨损,也会俯身拾起他的靴子把手伸进去试试鞋底有没有磨破。他看着她做这些事,心底里渐渐泛出一种近乎眷恋的惆怅。她的脸如此接近。但即使这样也无法看清。于是他捧起她的脸吻她的脸颊。妻躲了一下,笑了起来。她的呼吸在他耳边噗咻噗咻地像一只拍打着米色鳞粉的蛾。她一手捏着他衫子手肘处的微小破损,纵容又柔和地轻笑着说,瞧瞧你啊……快脱囧囧下来吧。给你补补。

他的鼻尖挨着她的鬓角,嗅着她的香气却突然觉得非常失落。他不想松开她,便说这样补就行,不脱了。

妻哧哧地笑起来,拍了拍他。“这样哪行!”妻说,耳语似的,“穿衣缝补没人疼……给人家瞧见会说闲话啊!”

于是他亦不再坚持,脱了衬衣交给她。

妻缝补的时候他看着她的后颈。那如同贴覆着白色水禽鳞羽的柔和微光中有一绺碎发从髻中垂落。他伸手想将之拢起,却又犹豫了。月亮在他手指的骨节上缓慢流泻如同贝母的尘埃。

留下吧。半晌他苦涩地低声恳求。他喉囧囧咙中哽着什么东西,硬而钝,噎得他几乎落泪。

别走了。他嘶嘶地说。

妻听了,抬起头望向他,轻柔缓慢地笑了起来。

我还能到哪儿去呢?她将针别在衣裳上,拉起他的手拍了拍,安慰道。

我总在这里的。她说。

次日坐在妻的坟前,华仰天看着那些树的枯枝,觉得灰尘落进他的眼。

他原以为自己无法承受那样的失去。但却独自淌过了那么多年。那四十年阴阳两隔的岁月。

她就这样守着一棵桃树,一直等着他。

一直,等着他。

 

多年在外,华佗发现自己已习惯了许都或更北地方干燥的秋天。

他不记得以往过了白露还会有这么多雾。

而谯县这个秋天却是湿冷。白天一日比一日短了。

华佗坐在噼啪作响的土炉子旁边,隐入阴影中,默默地听着那婴儿吃饱了打奶嗝的声音。

“嫂囧囧子呢?”孩子的父亲坐在他对面,哧哧地搓囧囧着两只长满老茧的大手问他。

“早死了。”华坐在火炉边,一边剥黄豆一边说。剥完的豆杆折两折,填到炉里去。炉上煨着药。

庄稼汉不响了。过了一会闷闷地道:“怎么死的?”

华佗抬起头。他什么都不说,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那男人的眼睛闪躲起来,不过一会儿便受不住,把头低下了。

于是华佗也低头继续剥他的豆荚。

胡子拉碴的流民望着炉火哧哧地搓起手来,仿佛只有弄出点动静来才能暂时避开这秋天旷野里悚人的静寂。然而过了不一会儿便嘭嘭地拍打着两手站起来,转到土炕边去看他的儿,留下华佗一人在火边享用他求之不得的沉默。

之前也有人问过他类似的话。

华佗在微黯的火光下剥着豆。寂静使得他的感官伸开触角般愈发敏锐,寂静中北风裹挟的幽冥渐渐覆盖了大地。北风中的时光渐次重叠又匆匆而过,令他愈发清晰地忆起从前在曹操军中的那些日子。他也曾以沉默侍候过某个人。彼时的静寂与此时的静寂似乎无二,北斗巡行天际,蟾宫流云半掩,残漏三更时四宇之内仿佛只有他一个活物还醒着……

未掌灯的炕上婴儿咯咯地蹬着小囧囧腿,突然哭起来。他听见女人哄着孩子。孩子的哭声渐渐低微了,后来便有了吃奶声。而那男人,自始至终搓囧囧着他树皮似的大手,不出一声、不发一语。

 

“先生常年随军,”记忆中的那个声音又说了,“嫂囧囧子一人在家您放心?”

“嗯。”华佗模棱两可地敷衍道。

那人平卧着,垂着眼看着他轻轻笑了起来。“记得您上次告假回去是两年囧囧前了……可对?”他问。

“嗯。”他皱眉道,起针除了太溪、复溜,三阴交捻深一分再上提留置,接着嘱道:“郭大人,翻身罢。”

于是他一手托着他留针的腿,一手助他翻身露囧囧出脊背。华佗和了温水,拧干了布帕清洁了肩背,然后将银针在灯焰上过火。

斜刺大椎,入针一寸。

“今年谯县大旱,”这时那人又说了,“一郡收不到百担,饥民相食……这事您听说没有?”

“嗯。”华佗说。

这时他的病人枕着胳膊哧哧地笑开了。“您这是敷衍我,”他扭过身囧囧子看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略微眯起,笑意明晃晃地浮在上面,内里却沉着刀戈般极锐利的东西,“有事烦心?”

“没有。不要乱动。”他说,一手去按他的肩,“乱动针脱入骨髓,你就瘫了。”

于是对方也就不再动了。他老实趴着,被子盖到背中间露囧囧出肩胛。华佗捻针略微上提,问,“感觉走到哪了?”

“……往上冲着呢。”他答他,动了动脑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顺畅多了。”

于是华佗留针入穴,看了看,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他的病人发着烧。

“大夫?”这时他又问了,“嫂囧囧子在家可好?”

“还好。”他说。

病人的双囧囧腿动了动。“军中昨日刚发了新白米,”他说,“赶明儿我叫人去给嫂囧囧子送些。”

华佗骤然想起了家里那妻儿的坟。他……竟是好久都没回去了。

“家里粮够吃。”他说。

那年轻军师背对着他吭吭地笑了起来。

“我小时候可挨过饿!”他说,“大夫你可瞒不了我!”说着他侧着脸对他深意不明地一笑,“荒年的时候有哪家粮够吃?”

华佗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他不喜欢有人对他如此刨根问底。有些事他不愿说,也不打算说。但是这个年轻人的军阶比他高,也显然不容易打发。于是就只能问一句答一句。

“郭大人好意华某心领。”他走到床尾,除了腿上的针说。用过的针放在铜盒里低微地嗒地一声。针他要带回去煮。

病人腿上没了针,动了动,把脚缩回了被里。被子许久未晒,隐隐发出一股酸腐的气味窝成一团。他皱了眉。迟疑了一下后伸手把棉被抻开给他盖好,被角塞在身囧囧子下面。

年轻人趴着,肩胛耸囧囧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感觉到他抗拒,于是闭着眼睛笑起来。“先生客气什么!”他说,“若不是先生,光打穰县那会儿我就成了野鬼。况且这些年先生您救过我几次?少说也有七八次了吧?”

“郭大人言重了。”他说。

他摇起头来。“您啊……”他说,闭着眼睛自嘲地苦笑着,“您啊。”

他最后也还是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那个叫郭嘉的青年人,最后官至祭酒。

他死了之后他去他坟上看过两次。他埋在许都城外,路过一片麦地,后面就衬着岐连的山岗。那年暖得晚。四月时候山上的树还是一片灰蒙。他站在他坟前看后面的山,听见耳边有风穿行而过。

后来他离开许都告假回乡,就再没回去看过。

有些时候当他想起他坟头长出的幼小枣树,偶尔心中也还会微微一动。

 

但他会想起他的时候还是少。

三更,或者两更的时候,华就会醒来。虽然还有倦意但却难以再入睡了。于是他翻身坐起,看着落在脚边白陶土似的月光,静静地想一些早已淡漠了的旧事。

……之后,或许会疲倦,能再睡一会儿。或许就这样醒到天亮。

于是在这些夜里他常常会想起妻。

曾有那么些年,遗憾和愧疚还仍切实而强烈的时候,他会感觉有东西夜夜在他肋下烧灼,将肺都烙穿。而现在才终于可以平静面对。他可以想着妻当年戴起那一对小小的珍珠耳环时羞怯的模样而不再感觉痛苦。逝者长已矣。留下的只是一些带着湿土气息的光影和音语。而他,也已在不知何年忘却了妻的模样。

但他尚记得……是的。她自从嫁了他就再没戴过什么耳环。

唉唷……她躲闪似的,有些羞惭地笑着,用拇指和中指捏了捏耳囧囧垂,又把鬓前的碎发抿到耳后。忙着忙着就忘了……她总是这么说,看着他像是宠着个孩子似的,伸出在水里浸得起皱的手用手背贴一贴他的脸。干事情戴那个做什么呀,她笑吟吟地,要丢囧囧了……多不好。

……而那双珠子的耳环,四年囧囧前遗在了黎阳的乱军中。

华佗不知是否因为这,他对她的思念才会渐渐变得愈加坚定强烈。过去,隔着布帕抚摩着她过去的爱物,他还可以感到些微的安慰。而如今他已无所寄托。

直到她死了之后很长时间华佗在半夜醒来总会觉得她依然在身边。她在吗?他觉得她是在的。枕头上依稀有她的味道未曾散去。床头摊着一件小衣服,还有半襟没有缝。他撑起身囧囧体去摸她躺的位置。他的手心似乎还感觉到一丝微温。

……如今华佗侧卧在黑囧囧暗里,冷汗流进他的眼。他被杂乱而破败的气味包裹囧囧着。但哪里都没有妻。他闻着被上陈旧棉絮的霉味,觉得身囧囧体里的空洞渐蚀渐大。

 

妻早已是桃树下的一具枯骨。

她死后两年,他在她坟上栽了一棵桃树。那时它还是光秃的幼树,后来长成结果,再后来生了虫,枯朽了一半。

有时他坐在树下看着妻儿的坟,看着青天上的薄云,会觉得囧囧度日如年。他想要归去,却遗失了归去的路途。而愿接纳他的世界又是他早已厌弃了的。于是他就这样不上,不下,游离在人情之外,却又苦陷于人世之中。

这副皮囊拖累了他这么多年。

 

若有个换皮囊的方法,他倒愿意把这个不死的累赘换给他人。这样一来,就是两取其便各得其所。

比如说,和那个叫郭嘉的换一换。

想到这儿,华佗扭曲了嘴角笑了一笑。没错。他用得着。

倒不是什么特别的关照。老实话,那人活着的时候他对他并无特殊好感。只是死了之后才渐渐觉得淡薄的惋惜。

他想自己也许是惋惜他的青年早夭。或是怜悯他一冢孤坟,终不能归葬颍川。但也可能是更复杂的东西。他说不清。

毕竟往来多年。

 

“不拼命还想往上爬那是扯淡,”某天他对他说,握着只刀子大咧咧地在手心里切着只桃,“而不在上面就没戏唱……所以不管噱头如何归根结底就是要钻营,”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一个词,顿了一下之后翻起眼睛看着他咧嘴一笑,“先生,您认为?”

“不好妄言,”华佗说,“我不懂这个。”

“不不……”不听他说完他就大摇其头,“先生您其实很懂。您看这军中的众人,您看我们……水镜八奇都在削尖了脑袋往上挤呢!”说着说着他望着手中的软桃呵呵地笑了起来。他放下小刀,将桃沿着切口左右拧转掰成两半,然后搓了搓手上的桃汁又往身上抹了一把。他露囧囧出上牙啃了一口桃。

“嗯……”郭嘉啧啧有声地品味着桃的汁水含糊地说,“今年桃不错。华大夫,”他又笑了起来,伸手将夹在小指和鱼际间的另一半桃递给他,“您也尝尝。”

桃汁一直顺着他的胳膊流进袖口里去。

“不了……”华佗遂推辞道,“你吃。”

郭嘉定定地望着他略微收敛了笑容。“甜得很,不吃可惜了。”他说,将桃放在桌上,一手攥拳托腮,而捏着那一半啃过桃子的手手心朝上也摊在桌上。他看着他,仿佛忘记了吃桃。

“这军里就您特殊。”他又开始说,眼睛虽看着他但神却定在他身后的某处,“前头陈大人荐过您来着……后来黄太尉请您出仕您也不曾去。在郡府中挂职总不如现在随军劳碌吧?”

“后来生计所迫。”他说。

郭嘉撇了撇嘴,又低头耸囧囧起肩膀继续吃起了桃。华佗看着他,一直等他将桃吃完。吃完之后用袖子抹了抹嘴那人才又继续说:

“嘉自以为阅人无数……但是惭愧,竟没看出先生您志在何方。”

“嗯?”他皱眉说。

郭嘉低头看着案上的糖渍,带着十足把握点着头,“曹公想必不是您的归宿,”他说,“若嘉没看错,先生您有大志。”

华的嘴角讽刺地扭了一下。他有何大志?

……纵使年轻时候有抱负,现在也早已抛却了。

“蒙郭大人抬举,”他说。

郭嘉笑了一下,随即低头开始吃那另一半桃。边吃边用左手的无名指笃笃地叩着桌面。

“像我……”他边吃边说,“本来做到这份上,即使退隐,往后生活也无忧。但是依旧不满足。所以您看,我,”他指着自己,抬眼望着他自嘲地笑了起来,“到骨子里都还是个穷人。”

华佗没有做声。

“……而先生您却是鸿鹄。”那边郭嘉窸窸窣窣地将身囧囧体斜靠在案上,眯着眼望着他安静地说。

华佗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无求而已。”他说。

……岂是无求。只是他求的无人能给。

“……我可是真羡慕先生。”年轻人带着朦胧的笑意,悠悠地说。

 

……郭嘉或许觉得他是个远雾一样的人。那只是因为他说得少。之所以说得少,归根结底还是不想深交。

从心里他都还是戒备着他的。

华佗对谋士之类从来没多少好感。即便这个年轻人说话看起来是如此掏心。但即使掏心又与他何干呢?他已经很久都不曾参与这人情往来了。

这么多年。没人情阻绊一个人来去还是方便的。他已习惯,并乐于继续这样的日子,并不想旁生枝节。

他只是在曹公手下做事混口饭吃。没多少野心,亦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郭嘉刚来曹营的时候他就听人说这郭嘉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比程大人都有能耐。只消看一眼,就把人算尽。听见那话的时候他挑了挑眉。不就是那个四奇?他想。

而那个水镜府的郭老四,他也是好些年没见了。这会儿如果再碰见恐怕就要叫郭大人了,他无甚所谓地悠悠想。

再见的时候是在军中。某日突然听见有人跟在身后边跑边叫华大夫,回身才看见是郭嘉穿着件不知是什么色的半旧袍子晃晃荡荡地跑过来。他肺里有病,跑了两步喘得厉害。“大夫!”他老远就喊了,跨着大步靴子蹭着地拖拉拖拉地响。他呼哧呼哧地望着他慢慢停下步子,一边喘一边笑得将眼都眯起。“华先生!”他叉囧囧开腿站定,略微弓着背一手扶腰说,“前天在大帐里就看见您了……可惜没来得及打招呼。”

华佗抱拳施了一礼。“郭大人身囧囧体可好?”他问。

年轻人微笑的眼凝固了一下,随即又笑开了。“还好。”他敷衍地扬眉笑道。

 

后来,这人死了之后他曾去他坟上看过那么一两次。

当初出殡的时候甚是拥挤,许都权囧囧贵几乎倾巢出动,引得围观的人将街头巷尾堵了个水泄不通。华佗只是冷眼看着。一方面他不悦于那故作声势的喧闹,觉得借此媚上多少对死者不敬,另一方面也觉得非得凑那热闹也没意思,就没去。而入葬不久坟上就冷清至此。不能不说是世态炎凉。

而他在他坟上却没什么好说。于是只是站了站就走了。他是否希望他多留一会儿他不得而知。或许是。或许不是。

他看着那碑上的字。伸手在那凹槽上摸一下,就全是尘土。

下下雨就好了,他想。许都春天干燥。

过去一到冬春之交,天干物燥,他的肺就犯病。一犯病他就得来。于是想来这多年的来往也大概就只是这么一回事。

……但却也因为那迁延的肺病,郭嘉的某些事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想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

他把手放在那碑上,感觉着石头和浮土。他终于还是无话可说。

 

那个郭嘉,虽然才能卓越,但活的时候风评却一直不怎么样。死了之后追封贞侯,于是生前的种种不检就又被人翻出来说。想是人毕竟是死了。所以也就无所谓了。

不过即使是活着的时候郭嘉也是不大在意的。

“说说怕什么,”他迈着拖拉的大步子一路蹭着地往前走,突然哈地大笑一声,“不说才没底儿呢。”

不过那些闲话也并非完全没有来头。

郭嘉嫖囧囧妓他是知道的。睡军妓睡出了毛病他也是知道的。初起的时候能自己扛着就扛着,扛不住了痛到尿都解不下来的时候就会差人去找他。于是每每他见到的都是一塌糊涂。

对于那肿烫流脓的阳囧囧具他厌恶至极。

“看样便知我的话你没听进去。”他说。他那东西在他手心里即使未勃囧囧起也是红肿的,顶端尤甚。稍微挤囧囧压就溢出黄白的腥臭脓液来。

郭嘉躺着,勉强牵了牵嘴角,露囧囧出了一个苦笑。

“……先生教训得是。”他也不辩解,只是哑着嗓子说。

“想必大人近日夜夜笙歌尽兴得很罢。”华边在滚囧囧烫的药汤里涮着敷过患处已经变凉的帕子边道。

“先生您就别寒碜我了……”那边郭嘉像是在呻囧囧吟了。他的呼吸浅而快。膀囧囧胱鼓囧囧胀,将小腹顶起,仿佛有孕的妇囧囧人:华佗只消暼一眼,便知那胱底已到了脐下。

这次怕是免不了一番周章。

“多久没解手?”华佗的心有点软。于是缓和了语气这样问他。

“……昨天晚上。”郭嘉在牙齿缝中间嘶嘶地抽着气,半天才说。

“那够久了。”华佗说,把手放在那满胀的膀囧囧胱上,但刚碰上病人就一叠声地叫起了痛。于是他把手拿开了。“为何不解?”

郭嘉的歪着嘴角笑得扭曲。“疼。”他老实地说。

“干事儿的时候不知道疼?”他说。

“……当时不是正快活着的么……”他依旧带着虚弱的颤音苦笑而老实地答他说。

……有时候华佗对他的坦率还是颇有好感。

“喏,别憋着了。尿在里面。”虽知无用,但华佗还是将一只铜盆接在这祭酒的阴囧囧茎下面,努努嘴示意道。

郭嘉艰难地撑起上身,胀囧囧大的膀囧囧胱受到挤囧囧压立即痛了起来,痛得他眯着一只眼。他看了看那铜盆,又看了看他,露囧囧出了为难的神色。

“您看,大夫……”他说,“就是痛……才解不出来呀。”

他看着他,没有说话。郭嘉看看他,又看了看那盆,然后叹了口气躺下了。

“……我试试。”他抬起右胳膊用肘弯挡住眼,说。

“不急。”他说。

但是依旧尿不出。华佗坐在旁边等着,听见郭嘉渐由低喘转成了呻囧囧吟,终于站起身来。

“算了,”他说,“再使劲得挤破了。”说着蹲下打开药匣,从麻布包着的一束麦秸中挑了一支粗直光溜的,削去一端含在嘴里吹了吹气,便投入了炉上沸着的药罐里。

“……对不住您。”郭嘉灰黄着一张汗涔囧囧涔的脸,道。

华佗只是笑了笑。郭嘉嘴皮子上的功夫总是做足了的,但也就是听听而已。他在药汁里揉洗用过的手巾,长年下来双手几已适应了药汤滚囧囧烫的温度,经脉暴起,但并不觉得疼痛。

“来,”他说,把冒着热气的布帕裹在他的阳囧囧物上,然后用另一块翻开包囧囧皮,蘸着药仔细清洁龟囧囧头和皮褶积垢。

一股温热的脓臭味儿扑面而来。华佗皱了皱眉。

冒着热气的滚囧囧烫手巾擦在敏囧囧感且受损的阳囧囧物顶端让郭嘉禁不住抽着气绷紧了身囧囧子。

“疼?”华抬眼问,但手上不停。

郭嘉头搁在枕头上,撇开头闭着眼双眉紧锁。“……您继续,”抽气的间隙里他嘶嘶地道,“……不用管我。”

“那就别动。”华佗说。

郭嘉不做声了。华佗抬头一瞥,看见他大囧囧腿内囧囧侧的肌肉疼痛地绷起,簌簌抖着。

华佗又把眼低下了。

私囧囧处擦净,便拿萃了苦参花椒的羊油膏涂满龟囧囧头与马眼,再用泡了药汤的湿布包起。麦秸秆在药汤里已经煮软。用竹筷夹出在帕子上控干了水,便也通身涂满了刚才同一种的油膏。

华佗垫了帕子,执笔似的持着那秸秆,另一手握住了郭嘉的阳囧囧物,稍向上提起,拇指搓开湿布露囧囧出龟囧囧头。

“先生……”郭嘉感觉他动作有异,勾着脑袋撑起上身想看一眼。想必被他执在手中的阳囧囧具直立的尊容出乎意料,郭嘉眉毛抖了抖,脸上慢慢罩上了一层红晕:“您……”

华佗不等他说完,便直直地将润了油的秸秆插囧囧入他的马眼。

“啊啊啊啊————!啊!”郭嘉未完的话骤然化成一叠声惨叫,身囧囧体猛地反张,两脚一阵乱囧囧蹬。

“别动!再动给你拧折了!”华佗急道,扑上身去压他两条踢蹬扭囧囧动的腿,手上却不含糊,将那麦秸一插到底——只留寸余在外。

脓血伴着尿囧囧液从那秸秆口上顷刻喷囧囧射而出。

华佗躲避不及,正被那激囧囧射的秽囧囧物喷了一身。还有一些,随着刺痛迸进了眼里。

他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华佗迅速扯过一个铜盆接在那尿出如泉囧囧涌的阳囧囧物底下,然而并无甚用:尿流汹涌直射在盆壁四处迸溅,他甚至感觉到那腥臭的温热啪啪地溅到手上臂上。

郭嘉被压着腿,反张着抽囧囧搐了几下便渐渐虚囧囧脱了,哼哼着在铺上软成一摊:似是终于卸去了负担,双眼微睁神情恍惚。在那时急时缓的水流声中,华佗屏息忍耐着脓囧囧尿入眼的烧灼刺痛,看着那盆已慢慢接了大半:里头的是浑浊的深茶色,混着血块和脓液。那尿囧囧液臊臭咸腥得呛人,华佗因痛而不断眨着那只迸进了秽囧囧物的眼睛,泪水涌囧囧出,却愈发睁不开了。

秸秆引出的尿流渐小,于是他将那铜盆撤下,换了另一个接着;而趁这个间隙他脱了罩衣,打了盆水撑开眼皮洗了洗眼——即使知道作用甚微。

就在他干这些事的时候,冥冥中察觉到郭嘉的目光一直跟在他身上。

郭嘉几乎一囧囧丝囧囧不囧囧挂地瘫囧囧软在床,下囧囧体因插着麦秸而略微立起。他那未经田间毒囧囧辣日头曝晒而白花花的胴囧囧体如同扒了皮的田鸡,肚腹松囧囧软,双囧囧腿大开。他似乎从未因在华佗面前袒露下囧囧体而不自适,那种过于熟练的坦荡让华佗不禁想知道他是否真如坊间传闻的那般不囧囧要囧囧脸——有传闻道曹操新设祭酒之职予郭嘉,其实因乃是后者殿下承欢颠囧囧鸾囧囧倒囧囧凤本事了得。

此刻那据传被曹操宝贝过的男囧囧根上插着的麦秸,已不怎么能引出尿来了。

华佗扯了手巾抹了一把脸,将袖子挽了一折。“来”,他说,两手囧囧交叠压在郭嘉脐上,“我按按。”

郭嘉闷声回答了些什么,但过于含混,华佗并不知其意。他看见他面色潮囧囧红,皮肤汗湿,双眼迷离湿囧囧润,仿佛高囧囧潮过后欲求未满——就觉得军中的流言怕是不假。

华佗在郭嘉软而松懈如同豆腐一般的肚皮上柔力推压,边观察着他的反应。膀囧囧胱已不在神阙,而且看起来按囧囧压之下腹部并不十分疼痛。于是他又加了加力朝下推去,推到关元处时郭嘉嘶了一声。

随着他压到膀囧囧胱,一股尿又从秸秆里涌囧囧出,就像虾虎吐出一口水。

于是他交叠两手,画着圈地在耻骨上方向盆底推压,残尿也随之一股股涌囧囧出。这时郭嘉开口了。

“您眼睛没事罢……?”他嘶哑着嗓子说,语气中有种故作轻囧囧松的心虚,“真是不好意思……您瞧瞧,我这事儿弄得……”

华佗知他只是嘴上客套,心中怕是并不以为意。于是笑了一笑,道:“我没有关系。倒是祭酒大人若执意继续流连花间,华某怕是要为下回解手之事绞尽脑汁了。”

这番话令郭嘉的笑容有些挂不住。“我怎能让您为难啊……”他略显尴尬地笑道,“您这也是自谦了,不至于……”

闻言华佗停了手上的活,抬头盯了他缓缓地道:“大人真当华某是说笑?前些日子怎么捱过来,都真忘记了?”

郭嘉低垂着眼翘了翘嘴角。

“听我一句劝……”见他不说话华佗便继续说,“药吃不到时候,这毛病便去不了根。保不齐下回不用那淫蜂浪蝶,仅是偶感风寒,这物件便又流起脓来。你要觉得无碍,任它这么肿着,反复几次下来怕是连这秸秆也插不进了。”

“……先生说得是。”郭嘉动了动,低声答他,“嘉……知错了。”

华佗手上顿了一顿。“知道厉害了就好,”他说。

就在刚才,华佗想,如果让他选,他大概不会花那一晚上坐在这儿,伺候他自作自受的分囧囧身。但他其实没有选择。先前已经有两三次。也都是肿而流脓,眼见一次比一次厉害。当时他不是没有告诫过。但那军师每次都好好好是是是地答应得利索,不几天就自己停了药。然后该怎么快活就怎么快活。

……如果还有下一次,他厌倦地想。即使比这次更烂更肿,他也还得来。不论好囧囧恶,他就是干这个的。战伤也好。风囧囧流病也罢。

就这样华佗憋着一股闷气,心想这次若郭嘉还不知厉害他便好好让他知一知厉害,但却没想对方服软得那么快。虽然他一句知错说得过于轻易而并不怎么真诚,但他还能指望他说什么呢?得饶人处且饶人罢。

于是他双手囧囧交叠,沿着耻骨上沿往盆底又揉了揉。见引不出尿了,便道:“这尿引得差不多了。感觉如何?”

“……还感觉里头一包水儿似的。”郭嘉伸手摸囧囧摸下腹,道。

“过会儿自己揉囧囧揉肚子,一会儿就会好。”华佗说,“那个管子,我给你拔了。你忍着点儿。”

郭嘉似是咬紧了牙关,闭着眼点了点头。

尿囧囧道里有脓,麦秆拔的时候比插囧囧入顺利。看郭嘉反应,也不十分痛苦。拔囧囧出之后华佗在药汤里再次涮了手巾,一方热腾腾地在阴囧囧部敷着,另一块给他仔细擦了阴囧囧茎和大囧囧腿。擦完他又挤了挤龟囧囧头,没见有脓液流囧囧出才把用过的手巾抛入盆中,转而打开放油膏的罐子,挖了一点在手背上。

方才拔麦秸的时候郭嘉没太大反应,擦囧囧拭时却感觉手底下的肌肉都簌簌绷紧。

膏里有芒硝黄柏和桔矾,寒苦的气味浓烈。

“……这回……可麻烦了先生。”郭嘉僵硬地低声说。

“你的身囧囧体是你自己的,”华佗说,用中指把冰凉的油膏点在患处的顶端然后用无名指慢慢抹平,“该你在乎的你不在乎,他人再上心又有何益?”

郭嘉动了动。“先生教训得是。”他看似十分悔过似的答他。

“那地方有什么好,何苦紧着作践自己。”冲动下华佗又说。但话一出口便后悔了。这话无疑是多余的。但若不说,便如鲠在喉。

郭嘉不说话了。许久之后发出一声带着笑的长叹,“先生您不知道……那地方好啊。起码有个人能让我搂着睡一夜。要是遇上个老相好儿,还可以说说话。”

这让华叹气了。“我本不想啰嗦。”他说。

听他这么说郭嘉悉悉索索地撑着上身爬了起来看着他。逆着光,他的脸是暗的,眼睛就像是两个黑窟窿里的火。他不在笑。然而却也什么都没说。他只是看着他,嘴张囧囧开了又闭上。看到最后只是长叹了一声,又倒了回去。

“先生……”他躺着悠悠地道,“您可曾肏着一个人,却叫着另一人的名?”

华佗顿了顿。“不曾。”他答。

郭嘉闭着眼笑了。“所以说您不知道那儿的好啊……”他说,“这样的事若是搁别地儿,早给人轰出去了。也就是那地方的女人,愿意这么着给我囧囧操吧。”

华佗不好接话,所以只是点了点头。他沉默地将药涂满龟囧囧头。然后翻下包囧囧皮,在那两处伤上又点了两点,均匀抹平。

芒硝凛冽的气味遮盖了他手上的其他味道。药汤和脓液。郭嘉的语气中有种柔囧囧软的落寞,引得忽然间华佗仿佛感觉到了心尖的微弱共鸣。于是他念头一懈之间,便原谅了他之前每次作出的烂摊子带来的麻烦。

华佗手上垫着布,执着郭嘉的阴囧囧茎将其周囧囧身涂满了药。油膏中少许的冰片带来些许凉意,令郭嘉嘬着嘴轻轻地抽囧囧了一口气。上完了药的华佗用软布包裹了郭嘉的男囧囧根,最后看了一眼。它油亮红肿,在刺囧囧激下青筋显露略有些硬了,仿佛在勃囧囧起的方兴未艾时又因疼痛而略微疲囧囧软。于是他将它松松地包起,用手背试了一下囧囧阴囧囧囊的皮温。还好。

华佗站起来,塞紧药罐,把掀开的被子又盖上。

“好了,”他说,给他拉了拉被,“药明天换。早歇息了吧。”

郭嘉闭着眼眉毛皱了皱又松开了。他表情松囧囧弛地微弱点了点头。

“有尿就撒。别憋着。”他继续说。

华佗看见那年青人的嘴角不易发觉地轻轻一抽。然后才闭着眼慢慢平缓地微笑了。

“……您老拿我当小娃娃,”郭嘉睁开眼,眼皮耷囧囧拉着皱了一皱。他皱着眼望着他,不笑,也并没有不高兴的样子。

这种眼神和话题让华佗说不出地拘束。他又想干什么呢?他摸不透他的意图,于是岔开了话题。

“……怎么会,”他谨慎地道,“不过说真的,听我一句……别再去那里了。”

郭嘉在一片平和意境中望着他,了然似的微笑了一下,闭上眼,点点头。“……听您的。”

“嗯。”华佗说,低身又把被往上拉了拉,“你睡。我走了。”

 

如果他儿子能活着……也该他这么大了。

 

直到现在华还会梦见自己接出个救不活的婴儿。

男婴很小,像条鱼似的从母亲的阴囧囧道中滑脱出来。在他的梦中这些母亲没有面目,仿佛她们的出现就只为了提囧囧供一条湿囧囧润的产道。小东西有点发紫,但身囧囧体还是紧的,又热又湿。他拎着他的小囧囧腿将他倒提起来,压囧囧迫鼻根挤出口鼻里的羊囧囧水和黏囧囧液。他弹了下他的脚心。孩子不哭。华顿时紧张了起来。于是他抱起那孩子,嘴对嘴地吸出他呼吸道里堵着的液囧囧体。但那婴儿的肺就仿佛一口井。黏囧囧液不停地从内部渗出不等他吸就亮晶晶地往外囧囧流。于是那孩子渐渐窒囧囧息了。他的身囧囧体就在他怀里慢慢地软囧囧下去,变得灰白,渐渐冷了。

华抱着一个死婴跪在荒草中,觉得地里的水从膝盖上贴着皮沁上来。他双手冰凉。

他想那就是他的儿子。未能满月就死去的婴孩不能说话。但他认得他是他的父亲。

他是个如此不尽责的父亲。

妻死了之后他抱着他得了病的孩子多次去往那村口的河边。

她一个人在那里娩下他们的婴儿。

他尚记得那时那条河流起来是没有声响的。在那俱寂的天底下。但风声很大。风里夹囧囧着树枝摇摆和草茎婆娑。还有他的婴儿在他耳边噗咻噗咻地抽着气,衰弱得不再哭闹挣扎。他抱着他。瘦小的婴儿拒绝吃奶,发着烧,在他怀里不停地细微颤囧囧抖。于是他脱囧囧下衣服在襁褓外又裹了一层。他弓着背,试图用自己的身囧囧体遮挡风寒。华苦涩地想如今他能做的也就如此。别放手。他把脸贴在婴儿小而发烫的额头上低声对他说。除此他竟没有别的言语。

孩子死在晚上。

他急促的抽泣一样的呼吸在某一时刻突然渐渐慢下去了。他就这样看着他的呼吸渐慢而渐弱。孩子垂死的那一刻他感觉到孩子尿了。在那一片熟悉的湿囧囧热中他的婴儿慢慢变得瘫囧囧软。就像一小团破布。

华紧了紧双臂,潸然泪下。

那一夜是那么长。那么长。

他抱着他,觉得孩子渐渐变冷了,又在他怀里带上了低微的暖意。他抱着男婴小小的尸身,抱了一夜。

次日他背着他的死孩子,提了一把锹,把他埋在妻的身边。

 

开始的时候,曾有那么几年,他游医于上党一带,连着五六年。后来再回乡时妻的棺木已朽,坟上塌下去一大块。从那以后他便几乎年年回去,初平元年虽因战乱阻在汴水,却仍设法趁夜色渡了江,赶在清明前给妻儿匆忙地培了一抔土。

但每次都呆不长。

他清楚那是因为什么。

华佗想他迟早该面对一些事情。他不禁想他那么多年游荡在外,是否只为了回避某些内心的拷囧囧问。而如今已是该了结它们的时候。

直到重新审视这些东西他才感觉它们竟是如此沉重。他背着这些负担就像背着他死去的婴孩,明知痛苦却不肯离弃,就这样独自过了三十多年。现在他再次背着它们回来,回来见妻,或许,今后便再不离开。

年少回乡是什么感觉?必定和年老时感觉大不一样。他毕竟早已不年轻了,而作为游子也已太老。你看,有时他会哑然笑着对妻说,人已活到了这份上,还在乎什么呢。他不在乎现在他站在村口是否像个落魄的老浪荡子,也不在意人家是否会在背后戳他的脊梁议论他到老还谋不到一官半职。他这次回来,只是为了最后能和他的女人埋在一块儿,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说是善终。

半夜里他睁着眼疲倦地想,这样很好。

 

那天他掀了炕,跳进土围,把那口旧箱子又搬了出来。

钥匙他随身带着。但锁已锈在了一起。

他叹了口气。“斧头。”他蹲着伸手对那庄稼汉道。

年轻的母亲把那婴儿小小的脑袋拢在她两乳之间,低头收着肩膀捂住了他的小耳朵。

华佗接了斧子,用手捏了捏那锈锁,然后不轻不重地用斧背一磕。

锁应声而落。

华看着地上那锈成铁渣的箱锁,心突然就颤了一下。

他蓦然想起妻坐在炕上靠窗的地方一针一针缝补的样子。

“……咋了?”他听那男人叫他。

“没事。”他用手腕蹭了一下鼻翼道,接了他递过来的抹布。他用抹布粗囧囧粗地抹了箱子然后扔在一边。把两手放在木箱的两角,华深吸了一口气,鱼际用囧囧力向上一顶。

箱子嘎地开了条缝。

……那一刻他还奢望着会闻到妻的味道。但是没有。本应该没有的。他想起他将这些旧物一件件收入的箱中的那时,她的气味就已经散佚了。没有她。她哪里都不在了。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用囧囧力吸气,将那陈年岁月的淡薄味道都吸囧囧入肺腑。他在心里将它们一件件地梳理开来。那里面不仅没有妻。也没有樟脑的味道。灰尘很少。些许的霉味。加在一起只不过是寻常旧物的气味。

他静静地等了一会儿。才用两手将它用囧囧力撑开。

箱轴发出尖锐的磨锉声,锈得差一点就折断了。

华半跪着看着箱中的那些东西,略微让开了身囧囧体,让清晨青白的日光照在上面。

他青紫色的淡影,微微地落在那用桐油漆过的箱板上。

……于是多少年以后,它们再次见了光日。他孩子的小衣服。妻的旧衣旧鞋。还有那过去放在炕头的,她的木匣子。

“还好。”华哑着嗓子说,“没进老鼠。”

种田的弓着腰站在一边,张了张嘴,却又陷入了沉默。

华伸手却犹豫了。他顿了一顿。不用急。他想。急什么呢。

于是他撩囧囧起短衣下摆,在上面仔细把手揩净。这样才去揭那衣服。

旧衣是冷的,比想象中更软。他轻轻捏住那小衣服的领子,拎起来,搭在小臂上。

它轻极了。老旧的麻布覆在皮肤上就像一层新鲜的蚕蜕。那一刻他以为会是困难的。但实际不是。华在自己弥散的影子里看着那小东西,感觉着它敷在臂上的轻柔触感,心中渐渐升起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柔情。它只存在于那一刻。短暂,也并不强烈。但却有着春日浮絮般温柔微薄的热量。那种不带伤感与悔恨的爱意是多么陌生。他想自己该是忘记了。

于是多年之后,再一次,他带着不知所措的爱意和眷恋,仔细地,看着它。

细荆。他想。细荆。

妻的针脚是那么密。小衣服的每一条边都被细细锁过。袖子稍微长一点,正好宽宽地挽上去。前襟对合,缝着两条薄窄的麻布带,开始是白色的,如今已经变黄了。

多少年了?他想。该变黄了。

未染的窄帘儿细麻布,过去集上有卖,但很是稀少。为此妻虽是怀着六囧囧月的身孕还常常一大早地走很远去赶集。这种布,买到了就会很高兴。他记得那时她坐在炕上靠窗的地方,针线篓子放在膝头顶着她膨隆而浑囧囧圆的肚子。她一针一针地缝着。妻的针脚那么密。他静静地看着她平静安然的样子就会突然冲动起来。他脱靴上炕,爬过去拿走她的针线打断她与她亲囧囧热。她总是纵容着他的。于是他轻轻拉开她的衣襟露囧囧出一侧的肩膀和乳囧囧房。然后是另一边。她的衣服皱巴巴地堆在上臂上将肉都勒出凹来。这时妻拢着他的脑袋不好意思地轻声笑着说别……孩子看着呢。听了这他笑起来。他还不懂,他说,没关系。

……就这样,他看着他们孩子的小东西,想到的却全都是妻活着时候的样子。在他心里她一直不老。一直不死。她就是她。他年轻时结发的妻。

“……嗬。”他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说。他拎起衣服,轻轻抖了抖,看了一下有没有虫蛀。

“没穿过的。行就给孩子穿着。”说着他把衣服折起,拿在手里递给那农夫的妻子。

她的眼始终躲着他。她看着他手中的衣服,犹豫了一会儿又扭头去看自己的男人。“……好不好?”她轻轻地请求道。

“……不能要。”那流民看了看自己的大手,突然恶狠狠地叹了口气,说。

“又不是给你。给你儿子的。”华佗说。

庄稼汉的嘴角扭了一下。他扭曲着一张紧绷的脸,张了张嘴又闭上。终于他想到回答他的话于是说:“俺实在没的还你……所以……不能要。”

华佗眯起了眼。“我还图你还我东西?”他扶着土围站起来,冷淡而骄傲地说。

那男人被他说得有点楞。

“拿着。”华佗皱眉,向那媳妇重复道。

他看她畏缩了一下,先伸了一只手,然后是另外一只,最后才把衣服全接过来。

不错。他想。有人用得着,妻也会高兴的。

“还有。”于是他说,“还有几件给孩子换着穿。”

这时却突然听见那汉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梆梆地磕起了头。他女人惊叫了一声,抱着孩子紧奔了两步过去拉他,却被一把拨囧囧开坐在地上。孩子哭了起来。

华佗听着那男人在炕围子外砰砰地磕着头,又在那箱子前头蹲跪下来。他感觉非常厌倦,疲累得连话都懒得说了。

于是他什么都没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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